第十八章 太像了(1 / 1)

这女子眉目清秀,气质温婉,正是徐晚晚的庶妹——徐清。

她说话时始终低着头,姿态谦卑,可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。

蘅芜一眼便认出了她。

那一日在私衣纺,徐晚晚当众羞辱她出身低微,说她“连给尚书府丫鬟提鞋都不配”,正是这徐清悄悄塞给她一方素帕,低声说:“有些人,仗着嫡出便肆意妄为,你莫往心里去。”

那时她只道对方心善,如今看来……怕是另有所图。

“原来是你。”蘅芜淡淡开口,目光直视徐清。

徐清抬眸,眼波温软如水:“蘅芜姐姐……好久不见。那日之后,我一直挂念着您,生怕您受了委屈。”

“挂念我?”蘅芜轻笑,“倒不必。那一日你姐姐骂我时,你可曾出声?”

徐清脸色微白,咬了咬唇:“我……位卑言轻,不敢忤逆姐姐……但我心里,一直为姐姐不平。”

“够了。”蔺绍忽然出声,语气森然,“宫宴将启,尔等在此喧哗,是想让陛下等你们不成?”

他牵起蘅芜的手,头也不回地往前走。

徐晚晚气得指尖发颤,死死盯着二人背影,从牙缝里挤出一句:“不过是个侍妾,装什么正经!相爷迟早会知道你是什么货色!”

徐清却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,低声道:“姐姐,莫冲动……她现在是相爷带进宫的人,哪怕只是侍妾,也不能轻易动。”

“动不了?”徐晚晚冷笑,“等进了宴席,我自有办法让她出丑!什么未过门已入心?可笑!相爷怎会真心待一个贱籍出身的婢女!”

徐清眸光微闪,忽而压低声音:“姐姐,若真想压她一头……不如让我来。”

“你?”徐晚晚嗤笑,“你向来与她虚与委蛇,莫不是真起了同情心?”

“不。”徐清唇角微扬,眸底却冷得像冰,“我不过是想看看,她能靠那张脸撑到几时。毕竟……相爷那样的人,怎会长久留一个替身?”

两人对视一眼,各怀心思。

蘅芜被蔺绍牵着手,穿过长长的回廊。两侧宫灯高悬,绣帷低垂,脚下是金砖铺地,映着晨光如镜。

“还紧张?”他忽而问。

她摇头,声音轻却坚定:“有您在,便不怕。”

他侧头看她一眼,目光微深,终是低声道:“若有人挑衅,不必忍让。今日,你是蔺某带来的人,谁若不敬你,便是不敬我。”

“小姐,请入席。”宫人低声引导,声音恭敬却不亲近。

蘅芜微微颔首,随着引路的宫婢穿过雕梁画栋的大殿。宫宴设在含元殿,殿内金烛高照,锦绣铺陈,百官命妇分列左右,香气氤氲,丝竹轻奏。殿中中央一道玉阶直通御座,此刻尚未有人落座,却已气氛凝重。

蔺绍松开她的手,低声道:“你去女眷席那边,我与几位大臣先谈几句。”

她点头,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蹭,便垂眸退开。

刚走到东侧女眷席,还未落座,徐晚晚已娇笑着起身,拉住她的手腕:“哎呀,这不是蘅芜妹妹吗?相爷竟真把你带来了,我还以为只是做做样子!”

她笑得甜美,指尖却用力掐进蘅芜的皮肉,眼中尽是讥诮。

“姐姐说笑了。”蘅芜不动声色地抽回手,浅笑如常,“能来宫宴,是相爷抬爱。”

“哎哟,妹妹可别谦虚。”徐清也起身,素手轻扶她肩头,语气温柔,“相爷待你这般不同,谁人不知?”

她嘴上说着好话,眼神却悄悄扫向蔺绍的方向,似有意无意。

蘅芜垂眸,轻轻拂开她的手:“徐二小姐太过抬爱了。我不过是个侍妾,岂敢与小姐们相提并论?”

“侍妾?”徐晚晚嗤笑一声,凑近她耳边,声音压低却尖锐,“可昨儿相爷亲口说你是‘未过门,已入心’……这话若传出去,怕是连皇后都要重新给你排位分呢。”

蘅芜抬眼,目光平静如水:“姐姐若觉得不妥,大可当面问相爷。”

徐晚晚一噎,脸色微变。

这时徐清又柔声插话:“姐姐,莫要为难蘅芜姐姐了。今日是皇上寿辰,咱们姐妹该和和气气才是。”她顿了顿,笑意盈盈,“再说了,皇上和贤德妃一会儿就到了,咱们可得端庄些,别丢了尚书府的脸面。”

“哼,就你会做人。”徐晚晚冷哼一声,却也不再纠缠,只是目光频频飘向蔺绍所在的方向,眼底情愫难掩。

蘅芜默默坐下,指尖轻抚袖中锦囊,那朵半开的梅花仿佛烙在掌心。

她低着头,听着四周女眷轻语笑谈,却一个字也听不进。

她的心,早已被拉回前世。

那夜冷宫烛火摇曳,她跪在冰冷地砖上,薛离璟站在门外,背影挺拔如松,却未曾回头。贤德妃捧着酒杯走来,唇角含笑:“蘅芜,皇上念你忠心,赐你一醉,来生投个好胎。”

——忠心?她为他筹谋十年,平乱党、除权臣、稳江山,换来的却是毒酒一杯!

她咬紧牙根,指甲几乎嵌进掌心。

“妹妹,吃些莲子羹吧?”徐清忽然推来一碗热腾腾的甜羹,笑容温婉,“你脸色有些白,可是不适?”

蘅芜抬眼,对上她那双似水柔情的眸子,心底却冷笑。

上辈子,就是这双眼睛,在她被贬冷宫后,还曾提着食盒来看她,哭着说:“姐姐,我求了贤德妃无数次,她就是不肯救你……”

可她后来才知道,徐清早早就投了贤德妃门下,那碗“救命汤药”,竟是加剧毒性的引子。

“多谢。”蘅芜微笑,却不接碗,“我不饿。”

“真不吃?”徐清略显担忧,“听说皇上最爱这莲子羹,贤德妃亲自督办的呢。”

“哦?”蘅芜轻声道,“那倒是巧了,我也曾听闻,贤德妃最擅长的,便是用甜食掩苦毒。”

话音落下,徐清笑容一僵。

徐晚晚却浑然不觉,只顾望着蔺绍的方向,喃喃道:“相爷今日穿这玄色锦袍,当真如谪仙临世……我若能与他共度一生,死也无憾。”

“姐姐这话,让相爷听见可不好。”徐清低声劝道,却掩不住唇角一丝冷笑。

“有什么不好?”徐晚晚不服气,“我心仪相爷,人尽皆知!总比某些人,勾栏出身,靠一张脸爬上高位,还要虚伪!”

蘅芜依旧低头,仿佛未闻。

可当殿外传来一声高亢的“皇上驾到——”,她脊背骤然绷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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